电闸绪方

此生只再泥北极兔最后三次

[L4D2]驶向教区

*尼克中心向,时间线是暴风骤雨和教区之间。基于尼克的百度百科词条所进行的三次同人创作。三观不正。Ellis暗恋Zoey前提。轻微Nellis向。


“他们将神的真实换为虚谎,去敬拜事奉受造之物,不敬拜事奉那创造者;他乃是当受颂赞的,直到永远。阿门。”——罗马书1:25


他们登上甲板、卸掉油桶,同时从尸潮与重负中挣脱出来。“舱外不宜久留,我们最好赶快进去。”记者女士撂下半句话,既是示好也是警告。她年纪轻轻,却已在文字与真相中逡巡了大半辈子,最擅长做的便是让自己不落话柄。“最好”是个中性词,要么脱了救生衣一起到船舱里去喝杯热茶,要么自个儿留在外头给泥人逮去一块儿跳恰恰,总结起来便是生死有命尊重祝福与我何干。

说来她态度糟糕也非无凭无据。这是他的报应,他理所应得。尼克·麦金林不是那种会在冬天主动帮邻居铲雪的比林斯模范居民。可能比这还要糟糕。他是个罪犯,一面同政治家互通款曲,一面与掮客们暗地勾结。他与恶人们打起交道来得心应手,但这不意味着他那些手到擒来的黑色幽默在与修车工和体育教练同行时还能派上用场。他自作自受。他得为巧克力直升机和西装领子上的口红印买单。一开始他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但现在自己配不上这群羔羊们的念头才占了上风。他还抱有过那么点儿希望,经过了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们也许会有点稀罕他这个骗徒。焦虑使他整日浑浑噩噩,像个半夜三更执头者找上门来的刽子手。他得为自己辩解,说“我是无辜的”——之类的话——表现得巧舌如簧,当真像个正儿八经的坏人——“必须得有人守在甲板上,别告诉我你不担心那些死后依然热情好客的南方人会爬进我们的新安全屋。好消息是,我生来就爱为人排忧解难。”

尼克为自己找了个能暂时独处的理由感到自豪。过去的半天里他们和暴雨狭路相逢,又一直在沼泽和泥浆里匍匐前行。他那件偷来的高档西装已经脏得不能再脏,因此他倒也不在意从里面再多拧出几斤水来。他望向天空,乌云背后隐约洇出几道鎏金色的光。这是个好兆头,雨马上就要停了。他们即将越过路易斯安纳州的边境,稍作休整便可继续向新奥尔良出发。宣传单——他们这一路在安全屋里找到了不少,大多被撕成了碎片,剩下的则被之前的幸存者们叠成了船和坦克。教练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完整地拆开了其中一个。上面写着新奥尔良的安置点里有纯净水和热毛巾,运气好还能碰上限量供应的番石榴酱。

不管怎样肯定比嚼压缩饼干要强。尼克如此自顾自语。我的旅程结束了,我马上就要逃出生天。

但最糟糕的那样东西不愿意随大流一起藏进船舱里。埃利斯和他那张喋喋不休的嘴铁了心要往尼克脚边扎根。往好处想他或许是觉得自己一个人在外边太寂寞,可混账的理智使那份本可以被视为善意的希望也跟着渺茫了起来。埃利斯只是想要一个倾诉对象而已——一只长了两只耳朵的人形垃圾桶。然后他就能一股脑儿地往里面倒那些被他翻来覆去讲烂了的他哥们的糗事。尼克祈祷他开个好头,像这样——“这让我想起了我的一个好朋友,他曾经蹲在一栋大楼的屋顶射乌鸦——”然后尼克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打断他——“是是是,你已经讲过百八十遍这个故事了。军队把他当成了狙击手,向他投了几个催泪瓦斯。接下来的整整一周他都只能眯着眼睛看人”。尼克甚至可以帮他讲完剩下的故事:埃利斯这个倒霉的哥们是如何在沼泽里与鳄鱼搏斗、如何拿火点着了自己、甚至如何在同性恋酒吧里搭讪了一个姑娘。但在这之前和之后,埃利斯一定会赞美上帝。他当然会赞美上帝。埃利斯总在吃饭和入睡前祈祷。哪怕尼克不得不和埃利斯挤在安全屋里的一张军用单人床上过夜时,埃利斯也一定会在他耳边念叨感谢上帝让他们度过了今日的难关。尼克猜他大概率出生于一个氛围良好的天主教家庭,有一对虔诚的爹妈,他们爱他就像爱他们在天上的父。这是好事儿。儿子崩掉妈的脑袋搁在之前是个刑事案件,现在却成了宗教笑话。就算尼克是个唯物主义者,也听说过Ellis这个名字在希伯来语里意味着上帝。可上帝很伟大,他的代理人却良莠不齐。末日到来时信仰没法排在良知前头,它甚至不比一个有点儿冒险精神的念头伟大几分。上帝不过是句脏话的零件,偶然跻身于“该死”和“它”之间。但没人会比修车工更熟悉零件。

“嗨,我说尼克,”埃利斯兴致勃勃,“到了新奥尔良你有什么打算?”

“做个守法公民,”打击埃利斯兴致的最佳办法就是敷衍了事。埃利斯是个典型的美国梦大男孩,崇拜个人英雄主义、不知天高地厚、对所有新鲜玩意儿好奇也总会好了伤疤忘了痛。他对屠杀和血腥食髓知味,也会为了漂亮姑娘而夜不能寐——傻子都看得出他对佐伊动了歪心思。灾难发生后能见着个牙口齐全、奶/子没拖到肚脐眼上的姑娘已经实属不易,更何况她还有几分姿色,“不如到了那儿再说吧。”

不要把鸡蛋放进一个篮子里——年幼时母亲曾如此教导过他。舞蹈家永远语气柔和,身形优雅,连灌输道理时都往往得搭配上几则寓言故事,生怕稍不留神就会给孩子的童年蒙上点阴影。总有人说她温柔得过了头,像块放进蔗糖罐里腌了几个世纪的蜜饯,可他和他爸偏偏就好这口。只是有关她的记忆已经变得不再那么清晰,倒不如说尼克拿它们换来了薄情寡义。“提前规划未来不是什么坏事,但你总得把它们和空想区分开来,因为没人能预料到未来会发生什么”——当然——起初是一起绑架案,再是一位女士的猝然离世。最后是灾难。人类以往是何等渺小,现在就变得何等罕见与珍惜。尼克·麦金林与母亲的期望背道而驰。可上帝钟爱胡来。他把灾难留给无辜的人,又对恶徒网开一面,直至渡轮搁浅、大厦将倾;富商与学者割鲜而食,鬣狗与渡鸦共处一室。只有在逃亡路上的人还会将有关希望的故事:特里波列夫如何脱离苦海;贝兰吉又是怎样获得新生;格里高尔不再顾影自怜,而弗拉基米尔和爱斯特拉冈仍在等待戈多。至于埃利斯——这位年轻的自强化妄想症患者只觉得新奥尔良是座实打实的伊甸园,镀了金的水龙头源源不断地往外流着香甜的奶和蜜。教堂早已装饰一新,神父和花童也已经准备就绪。他只需要换身毛呢西装,再摘掉那顶脏兮兮的棒球帽,就可以和佐伊步入婚姻、从此生儿育女。

“我觉得我们可以试着好好相处,对彼此敞开心扉,毕竟等到了新奥尔良我们多得是需要互帮互助的时候,”埃利斯真诚地注视着尼克,那眼神令他感到反胃,“我是说...像朋友那样。”

“你说了算,”尼克不为所动,“你想从我这儿搞到哪些独家新闻?我搞过几个女人?得没得过性病?——放心,你的挚友一定知无不言。”

“你..你和很多女人睡过觉吗?”

“当然,”灾难爆发时他正在萨凡纳市一位时薪五百美元的女人厮混在一起,而那身昂贵的西装显然为他挣到了一次物超所值的服务。萨凡纳男孩明知故问。他不善言是,却偏偏总要做出一副大局在握的样子,好让临时同盟里的其他人把他更当回事些。埃利斯并不是没发现尼克衣领上的口红印。事实上,他们第一次在购物中心的电梯里向彼此做自我介绍时,埃利斯的目光就从那件赠品上挪开过。他只是在寻求刺激,尼克,这个小处男想和你聊点下流话题;麦金林的鼻腔里发出一声闷哼;求生之路太长,他十有八九憋坏了,“还有男人。”

后半句当然是他编的。他没和男人上过床。他对操男人屁/眼提不起什么兴致,但那仍不能改变他的同性恋启蒙早育绝大多数男孩的事实。那还得得益于1982年某个夏季的夜晚,他鼻青脸肿地躺在比林斯山间一座四处漏风的废弃工厂里。一开始他还会哭喊、求饶,但到最后哪怕只是吸一下鼻涕都会换来一顿毒打。他被粗绳捆着手脚没法翻身,只能直勾勾地盯着身旁那句同学的尸体。绑架犯们剪掉了尸体的眼皮;在它生出尸斑后,他们又好奇地拿匕首去戳刺那些鼓胀起来的皮肤。尼克又饿又冷,眼泪鼻涕在鬓角糊成一团粘液。一只爬虫从他的裤腿里钻进去,四处乱窜,最后晕头转向地在他的裤裆里一通乱啃。他全身又痛又痒,像是长满了淋菌。他睁开眼睛时得望着那对血淋淋的眼珠,闭上眼时它们也还在那儿。他开始嫉妒那位死掉的同学,因为他已经开始觉得成为尸体才是最好的出路。生存还是毁灭?他身边躺着一位伟大的哈姆雷特,困扰过王子的问题也开始折磨他。我连死都做不到。他睡去、又醒来,在梦里看到美丽的幻想,醒来时继续做恐怖的噩梦。他迷茫、隔绝、孤独,等到第三天时他已经神志不清。和尸体互相依靠也不是什么坏事。他这么快活地想着。我马上也要成为它。然后我们一起从这儿逃走。我们到月亮上去。从那儿可以看清黎巴嫩的每一个角落,到处都种满了闪闪发亮的杉树。

他幸福地想着:我是个高尚的人,我要验证人类的信仰。然后他注意到自己勃/起了。我真恶心。他转而又开始鄙视自己的灵魂。我居然念想着一具尸体。他曾经是我的同学,我们一起在体育课上练习棒球,而我现在想着他勃/起了。这是因为我对他抱有幻想吗?难道我也要像那些同性恋一样和男人接吻吗?我还会恶心,这是好事,这证明我还没疯。那么我便是爱上这个男孩儿了。尼克以为这就是爱和淫乱,于是流下了眼泪。它被爱过了,就得永远属于我,如果我想对它放手,它就会一次又一次回到我的身边,成为我的一部分,然后毁了我。上帝啊,宽恕我吧,原谅不信仰你的人,不要使他去地狱。把慈悲给他。救你的儿子。

后来他躺在病床上,医生隐晦地告诉这个以为自己大难临头的男孩儿他一切都好,除了有些营养不良。那儿起反应只是因为虫子一通乱咬。每个人都会遇到和自己反冲的玩意儿,有人吃花生会休克,有人生来就碰不得牛奶黄油。还有人被蛇咬到也会勃/起。这可能有点尴尬,但算不上坏事。

尼克这辈子头一回觉得羞愧难当,但接踵而至的是对母亲去世的悲痛。她因为他的失踪匆匆病倒,没多久便匆匆死去。富人家的葬礼自然隆重而盛大,亲朋好友齐聚一堂,唯独儿子没能亲眼看到妈妈被火化。他本该在最前面给她抬棺材。他爱她,他一直都想做她最好的儿子。每次演出她都会给他和父亲留最前排中间的位置,而他也一次都没落下。母亲在台上表演,旋转起来时像只正在成型的陶胚,而他则在底下发愣。他从来没和她说过自己欣赏不来舞蹈,尤其是她的。不是每个人都得喜欢所有的东西,可儿子就该对母亲爱屋及乌。

“你和男人也做过?”埃利斯惊慌失措,“那可是会下地狱的!”

“我知道。‘男人也是如此,弃了女人顺性的用处,欲火攻心,彼此贪恋,男和男行可羞耻的事,就在自己身上受这妄为当得的报应。他们既然故意不认识上帝,上帝就任凭他们存邪僻的心行那些不合理的事,’”尼克熟练地说着,就好像他真的是个该死的神父,“‘他们虽知道上帝判定,然而他们不但自己去行,还喜欢别人去行’。你不是这艘船上唯一读过圣经的人,埃利斯。”

尼克为自己成功唬住了这个小基督徒感到快活。他确实能将圣经倒背如流,但那不是因为他转念对上帝起了兴趣,或是想淌唯心主义的浑水好让自己心里过得去。他对数字十分敏感、记东西也远比普通人要快。如果没有那场意外,他现在早就成为了他爸妈想要他成为的人:一个经济学家,赚他妈个盆满钵满,然后写回忆录,做慈善,买栋更大的别墅,把他和他爸妈的画像全部挂在长走廊的墙上。结果他把天赋全都用在了歪门邪道上。他曾经假扮一个神父,打着修缮教堂的名义从政府和富商那儿骗到了一大笔钱。他熟读上帝的箴言,却拿它们去欺骗父的信徒。无论因此遭报应和地狱都情有可原,但那是死后的事了。

“干嘛那副表情?我骗你玩的。”尼克终于今天第一次良心发现,说出了真相。

“哇噢...该死。”埃利斯也终于今天第一次呼唤了上帝的名字。

“你呢?你打算做什么?”

“我还想重操旧业,继续做修车行的活儿。我喜欢和扳手螺丝打交道的感觉。一天闻不到汽油味,我就浑身难受。不知道新奥尔良那边的营地里还用不用得上汽车维修工,”埃利斯挠了挠脑袋,他的眉毛因为笑容而终于显得不那么往下瘪了,尽管他看起来仍像个刚从油锅里爬出来的老鼠,“然后我想打听一下基斯有没有平安到那儿,还有佐——还有我们之前碰到的那三个人。他们帮了我们的忙,我们总得表示一下。”

埃利斯已经为未来做好了规划,即便他们现在仍在生死未卜的境地里。尼克感到又去。他仍在想桥那儿的女孩,想怎么和她表白,可能也在想他们未来孩子的姓名。到新奥尔良继续当修车工?不赖的梦。没人会在新奥尔良开车,埃利斯,除了到那儿还能继续合法持枪的人。尼克几乎想要把埃利斯从幻想里捞出来了。我们不会住公寓,埃利斯,我们得睡帐篷。大半个美利坚的幸存者都要躺在一起,亲密无间,就像人们还没想着要去盖巴别塔时的样子。车不行,埃利斯,奔驰,别克,迈巴赫,兰博基尼,没有特权,不分贵贱。能从他们之间经过的只有用双腿行走的人。但尼克忽然又开始嫉妒埃利斯,嫉妒他的篮子。洗心革面?不,不。戈多的身影出现了;接着哈姆雷特喝下那杯泡着毒珍珠的酒,然后一命呜呼。时间短暂地回到1982年尼克·麦金林磨断捆住自己双手的绳子的那一刻。月亮正向他大步走来。

“马上要到教区了,埃利斯,”尼克松开扶住甲板的手,“我们进去喝杯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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